Julia Kristeva 《恐怖的力量》 台北縣:桂冠,2003.5。
彭仁郁 譯


劉紀蕙,〈導讀: 文化主體的「賤斥」 〉 ,p.11-34
p.12-13
貫串克莉絲蒂娃的書寫而反覆出現的主題,
便是處於邊緣狀態而沒有固定身分認同的主體性。
克莉絲蒂娃所討論的「過程中的主體」(subject in process),
其實是個無政府狀態的主體。
她基本上認為不要有固定的身分認同,
保持變化的主體,才有可能不斷更新,不斷創造。

p.14
《恐怖的力量》所提出的驅逐與「賤斥」(abjection)理論,
主體的形成,文化的恐懼模式,以及陰性語言和「母親」的關連。

p.15
對於傅柯而言,所謂「主體」的慾望模式與倫理關係,
是建立在權力機制的管理模式之上。

p.21-22
《恐怖的力量》一書中所提出最根本的問題,
便是我們的文化為何會發展出以激烈而近乎兇殘的攻擊性,
驅逐異於己身者?或者,換一種問法: 主體的形成為何會帶有激烈的排他暴力?

驅逐異己的暴力,根據克莉絲蒂娃的描述,像
是剷去雙目所及的不潔之物,其激烈就像是要剜除雙目一般,
或防避髒污以免沾染於身,或嘔吐出不屬於自身系統的異質殘渣,
執行體制中的清理淨化,甚而集體屠殺異己者。
克莉絲蒂娃指出,宗教儀式中的各種玷污禁忌與淨化儀式,
以及聖經中的各種充滿憎惡的符號學,
都具有同樣的驅逐暴力。

p.23
文字中的瘋狂與惡魔,正是人性中被壓抑的恐懼對象之復出,一種真實的面貌。
這是主體永遠畏懼的自身內在陰性成分,
此陰性成分隨時可能會滿溢、氾濫而致失控。
無意識中騷動而無名的欲力只有符號化之後,才可能進入意識,被正面對待。
因此,透過文字與藝術的昇華,此無名欲力符號化而成為所謂的「陰性書寫」,
我們便因此而能夠窺見主體所恐懼排斥的對象何在。

p.29-30
「母親」是那個我們以愛恨交雜的曖昧狀態呼喚但卻也撕裂割離的那個「推離物」,
ab-ject,同時具有迷戀吸引又有排拒仇恨的磁力中心。
推離「母親」,主體才得以形成。
「母親」是那個象徵系統所排除賤斥的原初雜質與恐懼對象。

p.30
文本是主體與「母親」對話的場域。無論是文本中壓抑轉折的符號動力,
或是經由曲折路徑而交換的經濟邏輯,文本中所不斷浮現的推離賤斥動力,
必然展露出此文化的內在矛盾。

將對象性慾化,這是主體個體化,尋求自主,也就是主體之形成的必要起點。
......然而,主體為了抗拒死亡,在文字與藝術中,主體的處理方式便是透過想像,
將「她」以「死亡形象」(image of death)呈現,
因此,「陰性」(the feminine)便成為死亡形象,
以便屏障防護我對閹割的畏懼。

任何主體或是集體形成的象徵性構造過程中必然會發生驅逐行為,
但卻無法完全驅逐內在原初便存有的陰性特質,
以及其所攜帶的卑賤與魔鬼般的力量。
這就是克莉絲蒂娃的書名所暗示的問題: 面對不潔的厭惡感背後,
必然是「恐懼」。

p.31
恐懼,是我們因推離排除而匱乏欠缺的對象,也是原初分離與空無的本身。

p.32
這個被文化所推離賤斥的原生對象,需要從歷史中去尋求,去記憶。
透過各種文本跡象的閱讀與精神分析式的對話,
或許我們可以開始探索此恐懼與排除的文化結構起源於何處,
或許也可以進而在我們的文化經驗中揭露主體形成的歷史性結構。

*正文
p.6
使卑賤情境出現的,並非來自清潔或健康的欠缺,
而是對身分認同、體系和秩序的擾亂,
是對界限、位置與規則的不尊重。是一種處於二者之間、曖昧和掺混的狀態。
p.7
所有的卑賤情境其實都發生在主體辨認出一種作為整體存有、意義、言語
和慾望奠基者的空缺(manque)之時。
p.61
主體的建構,無非是主體與一客體緩慢而痛苦地建立關係的過程。
p.89
污穢本身並不是一種性質,它只被運用在指稱接近某種界限的事物上,
尤其表徵著自此界限墜落之物,及界限的另一面、邊緣。
.....因此,污染的力量並非內存此物質之中,
而是與施加在物質之上的禁制力量成正比。
.....我們可以說,玷污是主體所承受的客觀的痛苦。
或者換個方式來說: 污穢的危險對主體而言,
代表象徵秩序本身永遠在承擔的風險,
因為象徵秩序正是區分、辨異的機構。
p.275
細究之下,我們會發現所有的文學作品,大概都是這部啟示錄的一種版本,
而我認為,不論社會歷史的條件為何,
他們都紮根在身分認同(主體/客體等等)不存在、
或幾乎不存在的脆弱邊界(《邊緣症》的由來)----
雙重的、模糊的、異質的、動物的、蛻變的、衰退的、卑賤的身分。
p.276
卑賤乃是宗教、道德、意識型態律典的另一面向,
個人的安稅與社會的暫時平靜即仰賴這些律典。
它們是卑賤的淨化和潛抑。
p.278
在這沉思中,我自文明詭詐、開化的表象下,
揭發了這些文明致力於藉著淨化、系統化或思考,
亟欲擺脫的提供餵養、撫育的恐怖。
這是否意味著文明其實是透過恐怖而達成自我的建構和運作?
我反而認為,這是一項欺瞞、沮喪和掏空的工程......。
而其殘餘----其考古學和衰竭狀態----僅剩下文學: 
它是卑賤體在美的乍現中徹底崩潰的極致頂點......
然後,「什麼都不再存在」(謝琳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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